【学术论文】关于继续教育的几点思考

2013.10.22

关于继续教育的几点思考

阎桂芝 王爱义[1]

（1.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北京 100084）

【摘要】当前，我国的继续教育事业发展正面临着机遇与挑战并存的新形势。本文从继续教育相关概念入手，分析了继续教育面临的问题、矛盾和困惑，对继续教育的基本属性、继续教育的战略定位、继续教育的规范管理、继续教育的核心竞争力打造四个方面的内容进行了思考。

【关键词】终身教育  继续教育  成人教育  教育培训

【作者简介】阎桂芝，女，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教育培训、教学质量建设等。王爱义，女，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为继续教育、远程教育等。

进入新世纪以来，我国的继续教育事业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蓬勃发展的大好局面，继续教育的内容越来越丰富，形式越来越多样，参与继续教育的机构也越来越多。然而，继续教育在获得快速发展的同时，也开始面临着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本文将从辨析继续教育的相关概念入手，对继续教育面临的机遇、问题、矛盾和困惑等进行分析，围绕继续教育的基本属性、继续教育的战略定位、继续教育的规范管理、核心竞争力打造四个方面的内容进行思考。

一、继续教育相关概念辨析

谈到继续教育，我们头脑里可能会出现很多概念，比如成人教育、终身教育、教育培训等等。无论是学术著作，还是政府文件、社会媒体都在频繁地使用这些词汇——有时人们常常用同一词汇来指称不同的内涵和外延，或用不同的词汇来指称相同的内涵和外延，概念运用的非常混乱。这种概念上的混乱会影响到我们对继续教育的定位、定向、定标，也会影响继续教育工作者相互之间的交流。所以我们首先来梳理下与继续教育相关的几个概念。

第一个概念是终身教育（Lifelong Education）。关于终身教育概念的一般理解是“人从出生起,至老年为止一生中接受教育的全过程”。终身教育包括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就横向来说，它包括家庭教育、学校教育和社会教育三个领域的教育，既包括学历教育，也包括非学历教育；而就纵向来说，终身教育贯穿于人生的婴幼儿期、青少年期、成年期和老年期，学习个体从0岁开始学习，并一直持续一生。

第二个概念是成人教育（Adult Education）。从字面来看，所谓成人教育，就是对负有“成年人”责任的人实施的所有教育之和，既包括成人学历教育，也包括成人非学历教育。这里的负有“成年人”责任的人通常是指已满十八岁的公民。

第三个概念是教育培训（Education Training）。“教育培训”是来自于实践的一个词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公认的定义。教育培训覆盖的年龄范围最广，可以从负岁，也就是还未出生开始，贯穿一个人的一生。教育培训具有多种形式，如胎教、婴幼儿早期教育、中小学生课外辅导和课外兴趣培训、各种成人技能培训、兴趣爱好培训、老年大学，等等。教育培训都是非学历教育，持续周期比较短。

最后一个概念是继续教育（Continuing Education）。继续教育，顾名思义，就是延续性、延伸性的教育，是在接受一定的学历教育后所接受的各种教育的总和，既包括学历教育，也包括非学历教育。

从图1我们可以看出，继续教育只有起点，它可以起始于初等教育、中等教育之后，也可以起始于大学教育之后。继续教育没有终点，一直延续到人的生命结束。

图2是继续教育、成人教育和教育培训三者之间的关系图，从图中我们可以看出，继续教育、成人教育和教育培训这三个概念之间既有联系又有区别，既有完全重叠的内容，又有各自的特性。

通过这张图，我们还可以看出，在这四个概念中，终身教育，无论是在内容上还是在时间的跨度上都是最广的，既包括继续教育、学校教育，家庭教育，也包括成人教育、教育培训，它集合了各种形式的教育。

二、继续教育发展现状及问题

总体来看，目前我国继续教育需求旺盛，发展迅速。但另一方面，鱼龙混杂，亟待提高。图3是继续教育发展阶段示意图，横坐标表示继续教育的发展时间，有形成期、成长期和成熟期，纵坐标表示发展水平。实际上，我们的任何一个行业都有这样一个发展阶段，从产生、发展到成熟。我们认为目前我们国家的继续教育正处于初期的成长期，发展势头非常迅猛。

图3 继续教育发展阶段示意图

从发展规模来看，据德勤咨询（上海）有限公司等机构发布的《教育培训行业报告》显示，2009年整个教育培训市场规模约6800亿元人民币，相当于当年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50。依此计算，至2012年培训市场规模可达到9600亿人民币。另据人事部统计，目前全国各类培训机构约6万多家，分布地区正从北京、上海、广州、西安、重庆、武汉等一线城市向二、三线城市扩张。可以说，我们的继续教育正在迎来整个行业的大发展时代，呈现出以下特点：

1.   国家高度重视

2010年是教育培训行业发展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年。国家对人才培训的重视程度空前，相继颁布了《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和《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召开了“全国人才工作会议”和“全国教育工作会议”，对教育培训工作做出了战略部署和整体安排，指明了未来十年教育培训行业的发展方向，为继续教育实现大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政策环境。

2.   需求日益旺盛

国家经济发展方式加快转变，对高层次、高技术人才的需求大规模增长。表1是《人才发展纲要》中提出的未来我国人才队伍建设的发展目标，可以看出，为推动经济转型和社会发展，国家将需要一大批拔尖创新人才、数以千万计的专门人才和数以亿计的高素质劳动者。这些人才的建设，将引发大规模的知识更新和转岗培训的需求，为培训业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

表1 人才队伍建设发展目标

数据来源：《国家中长期人才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年）》

3.   竞争十分激烈

由于继续教育门槛低，利润丰厚，短短几年时间，便吸引了数以万计的教育培训机构。这些培训机构目前大致可以划分为：高校下属培训机构、政府背景培训机构、行业协会下属培训机构、科研单位下属培训机构、企业下属培训机构（企业大学）、社会民办培训机构、国外培训机构等几种类型。不同类型的培训机构各具特点和优势，市场竞争非常激烈，特别是海外培训机构大举进入，对国内教育培训市场造成了巨大的压力和挑战。伴随着培训机构的快速发展，以及新机构的不断涌入，未来培训市场的竞争将更加白热化。

4.   消费日趋理性

随着培训机构的日益增多，继续教育市场也开始由卖方市场向买方市场转型，学习者在购买培训产品时有了更多的主动权，议价能力也不断提高。根据2007年度搜狐教育进行的教育培训行业消费者调查显示，目前消费者在选择教育培训服务时，既看重培训机构的知名度，又看重机构的师资力量，在“您在选择培训机构时，比较看重什么？”的调查中，选择师资的消费者占41.18%，其次是品牌39.62%。而消费者在选择培训机构时，价格因素也是重要的考虑内容。他们更希望以较低的价格，购买到高质量的培训产品。另外就是学习者需求越来越个性化，注重实效。一般性、普及型的知识培训已远远不能满足学习者的需求，定制化、咨询式培训越来越受到青睐。

5.   亟待规范管理

目前，国家尚未针对继续教育建立统一的监管机制，还没有很完善的立法，而且政出多门，对继续教育机构没有统一管理。从培训机构自身来说，缺乏自律，没有形成遵纪守法的意识，同时也没有建立科学规范的质量保障体系。因此，就总体来看，培训机构基本处于自由、盲目的发展阶段。很多培训机构为了寻求经济效益，不择手段：比如招生上不实宣传，连蒙带骗；虚假收费、价格混乱；教学环节手段落后、组织松散、管理混乱；考核自定标准，乱发证书；课程东拼西凑、内容单一，而且同质化严重；从业人员素质不高，缺乏职业道德，从经营的角度看，弄虚作假，欺诈经营者比比皆是，已经严重影响到培训行业的信誉问题。

三、继续教育发展定位与思考

未来的一段时期，继续教育将迎来难得的发展机遇，但同时也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挑战。下面，我们围绕继续教育发展的几个关键问题，谈谈对继续教育的一些看法。

1. 把握规律，正确处理继续教育的经济性和教育性的关系

前面提到的继续教育行业出现的许多问题，比如盲目追求经济效益、弄虚作假、欺诈经营等等，其根源都是过分夸大了继续教育的经济性，没有处理好继续教育经济性和教育性之间的关系。

继续教育与传统学历教育不同，与其它经营性行业亦有所不同。它兼具教育性和经济性双重属性。在这两种属性中，教育性是根本，继续教育的一切活动都要遵循教育发展、人才培养的一般性规律和特点，脱离了教育性，继续教育就会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而经济性则是手段，继续教育，特别是高校发展继续教育，没有任何来自政府或者是学校的拨款，需要自筹经费、自负盈亏，因此，获得一定的经济效益是保障继续教育这项事业获得持续发展的根本保障。但是，我们必须要清醒地认识到，经济效益是手段不是最终目的，在追求经济效益的同时，决不能无视继续教育的教育性，在按照经济规律办事的同时，决不能忽视教育规律，违背教育的宗旨。

总之，在处理继续教育的教育性和经济性这对关系上，一定要把继续教育的教育性摆在首位，要以教育家的理念、信仰和胸怀做继续教育事业，要把握住教育的发展规律和本质。

2. 科学分析，明确不同类型继续教育机构的发展定位

当前，虽然我国提供继续教育的机构众多，类型多样，但大部分培训机构的定位都是千篇一律，同质化现象非常严重，缺乏科学合理的定位。

关于继续教育的定位问题，我们认为继续教育机构首先应坚持有所为，有所不为的原则。每个机构都应该根据自身的办学传统、资源条件、办学优势，结合国家及当地的社会经济环境及发展需要，确定自身的办学层次、办学类型、培养目标、服务范围等等。具体到高校的继续教育来说，由于高校拥有丰富的课程资源，优质的师资资源，前沿的科技成果，先进的技术手段，以及广泛的国际合作关系，因此，高校本身作为国家高层次人才的教育基地，开展的继续教育就应定位于国家经济社会发展重点领域的高层次人才，其中包括为党政领导干部、企业经营管理人才、专业技术人才等提供高端的教育培训和服务，等等。明确了机构的发展定位，我们在战略上就会有所取舍，这样才能科学、合理地分配人力、物力、财力等方面的有限资源。

其次，就是要做到“人无我有”。这就要求我们的继续教育机构要勇于创新，擅于发现潜在的培训市场，走差异化发展的道路。比如，现在大多数培训机构都在做管理类培训，很少有机构涉足专业技术类培训。而专业技术类培训的需求近年来又很旺盛，国家也非常重视，所以如果这个时候介入技术类培训领域，一方面，可以率先占领市场；另一方面就是可以避免与众多的培训机构在管理类市场进行厮杀，减少同质化竞争的威胁，开辟教育培训的“蓝海”，

第三，做到“人有我优”。这就要求我们的继续教育机构要树立质量意识，不断追求卓越。如果培训机构都开展同样类型的培训项目，那么就要在培训项目的质量上下功夫，在教学组织上精益求精，在教学服务上尽善尽美，以高水平课程、高品质服务赢得客户的信任。

最后，做到“人优我特”。如果大家都有优质的产品，就需要在“特”字上面下功夫了。这里的“特”是指特色，是品牌，是本机构不同于其它培训机构的鲜明个性、独特品质和行为模式。特色和品牌的形成是个漫长的过程，需要不断的积累和沉淀，对于我们继续教育机构来说，要能正确识别自身的优势、劣势，扬长避短，这样也就有利于我们集中力量优先发展自己的强项，打造培训品牌了。

3. 规范管理，确保继续教育培训质量

继续教育的规范管理包含行业规范和机构自律两个层面的内容，前者属于外部约束，后者属于自我约束。

首先，从行业规范来看，建立科学的评价标准，是一个行业走向成熟的重要标志，对于继续教育来说也是如此。我国继续教育由于起步较晚，目前尚未建立全国统一的行业规范标准，不同类型的继续教育机构往往具有不同的行政归属，比如，高校继续教育学院、成人高校、民办学校等主要由教育部主管，政府下属培训中心、国有大中型企业培训中心等主要由人保部主管，社会上的一些培训机构则主要由民政部、工商管理部门负责审批管理等等。我们认为，要在继续教育领域形成统一的行业标准，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培训机构多头管理的问题，这方面我们可以参考国外的一些做法。比如学习日本和德国，在国家层面建立跨部门、跨行业的终身教育机构，负责统筹管理全国的继续教育事业。另外，就是要加强立法。国家应尽快出台一些与继续教育或者是终身学习相关的管理条例和法规，对继续教育机构的办学条件、市场准入资格、从业资格、认证机构和认证方式等做出统一的管理和规定。

但从实际情况来看，由于我国继续教育机构类型多样，继续教育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在短时间内建立全国性、统一性的继续教育评价标准难度较大，现阶段保证继续教育质量比较可行的做法是，鼓励引导继续教育机构加强自身建设，规范内部管理，建立完善的继续教育质量保障制度。

总之，关于行业规范和机构自律，我们认为行业规范是外部约束，是基础，它规定的是从业的最低要求；机构自律是自我约束，是继续教育事业做大做强，从平凡走向卓越的根本保障，不仅是当前国际继续教育评估标准建设的主要形式和做法，也将是今后一段时期我国继续教育机构建设的重点内容。

4. 加强研发，打造继续教育的核心竞争力

继续教育事业要做大做强，实现可持续发展，就必须要提高自身的核心竞争力，必须要有自己的核心产品。当前，缺乏自主开发的核心课程和品牌培训项目已成为制约继续教育发展的“瓶颈”。

课程是继续教育发展的关键要素。长期以来，很多普通高校的继续教育承袭了普通高等教育体系的专业设置、课程体系、教材配置和考核方式，而忽略了成人的学习需求和继续教育的特点，使得高校继续教育不能很好地满足社会需求。为激发继续教育的发展活力和创新动力，继续教育，特别是高校继续教育亟需加强培训项目的创新和研发工作。关于课程研发，我们可以从横向和纵向两个方面入手：

从横向入手，要开发系列化培训项目，建立培训体系。所谓建立体系，就是要以一两个精品项目为核心，不断开发新项目，延伸老项目，挖掘传统项目，形成具有市场竞争力的项目群。比如，对于某些企业管理类课程，可以按照分类、分层、分级的原则设计。所谓分类是指针对不同行业领域，比如石油、电力、金融、房地产、医药等等设计课程；分层是指针对管理人员的不同层次，包括企业老板、职业经理人、中层管理者、部门经理、项目负责人等等设置课程；分级是指根据学员不同的水平比如初级、中级、高级等等设计课程。如图4所示。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设计课程的话，我们的培训项目就会越做越大，实现滚动式发展。

图4 课程研发体系

从纵向入手，就是要开发深度培训产品，解决实际问题。教育培训有三种境界：第一，传递知识；第二，启发思路；第三，解决问题。可能在以前，80%的学员在接受培训前会问：“你们有什么课程？请安排老师来给我们上课。”现在，80%的学员会要求：“我们有这样一些问题，请你们的专家来为我们设计一套培训方案”。所以，我们的培训如果要可持续发展下去，就必须要在深度上下功夫，不仅要能够传授给学员知识、启迪思路，更要能够解决实际问题。

具体来说，我想在实践中我们可以采取3种课程研发模式：第一种模式，研究市场，自主开发：这就需要我们教育培训工作者要对目标人群的培训需求进行深入的市场调研，对培训市场的前景和相关行业的发展前景有一个理性的认识；相应地也要求培训机构培养一个项目研发团队。

第二种模式，专家参与，高端开发：专家、学者具有相关领域的专业知识和专业敏感度，而他们又往往构成培训师资队伍的主体，是培训课程的执行者，因而也是培训项目的核心竞争力，因此，引入专家、学者参与培训项目的研发，有助于增加培训项目的专业性、针对性；相应地需要我们采取一些能够吸引专家、学者参与项目研发的策略，实施一些激励政策。

第三种模式，业内协作，依托客户开发。具体实施手段包括和企业建立知识联盟、寻求项目研发合作伙伴等。

参考文献：

【1】           迈克尔·波特（Porter，M.E.）著；陈小悦译．竞争战略[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7

【2】           王少华．激励与监管：高校管理培训业的必由之路[J]．清华大学教育研究，2006.1

【3】           张桂菊．论继续教育的品牌战略与发展趋势[J]．中国成人教育，2005.09

The Study on Continuing Education

Yan Guizhi  Wang Aiyi1

（1.The School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Abstract】At present,continuing education in China are facing new opportunities as well as rigorous challenges. The authors discusse the concepts related to continuing education, and analyze current status, problems and features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Based on the above discussion, the authors talk about the attributes, the strategy, the criterions and the core competitions of continuing education inChina.

【Keywords】lifelong education  continuing education  adult education

作者简介：

阎桂芝，女，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副院长、副教授，研究方向为高等教育管理、教育培训、教学质量建设等。

王爱义，女，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研究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为继续教育、远程教育等。

通信地址：清华大学创新大厦A座4层，100084

电话：8610-62795366（王爱义）

电子邮箱： wangaiyi@mail.tsinghua.edu.cn （王爱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