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斌 王孙禺
【摘 要】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间关系作为一种有效的合作创新模式，正日益受到学术界、企业界和政府的关注。对于如何建立大学、政府与企业和谐共处、良性互动的关系状态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理论解析与方法，其中，三重螺旋模型是目前分析三者间关系的主流模型。本又对三重螺旋模型理论产生的背景、三螺旋理论的主要内容进行了全面、系统的介绍。在此基础上，对三螺旋模型参与主体的角色转变与作用进行了分析。
【关 键 词】大学； 政府； 企业； 三重螺旋模型
【作者简介】马永斌，现任清华大学继续教育学院院长助理兼研究中心主任
三重螺旋模型(Triple Helix)是目前分析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间关系的主流模型。该模型由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社会学系亨利·埃兹科维茨( Etzkowitz)教授和荷兰阿姆斯特丹科技发展学院的罗伊特·劳德斯多夫(Leydesdorff)教授提出。他们利用生物学中有关三螺旋的原理解释了在知识经济发展中大学、政府和企业之间相互依存的互动关系，并认为在知识经济背景下，大学、政府和企业三方应当相互协调，以推动知识的生产、转化、应用和升级，促使系统在三者相互作用的过程中不断提升。该理论认为，大学、政府和企业的交互是创新系统的核心单元，其三方合作是推动知识传播与应用的重要因素，在将知识转化为生产力的过程中，各参与者共同推动创新螺旋的上升，促进价值创新目标的实现。
三重螺旋理论提出后引起了国际社会的广泛关注。三螺旋结构已经写入联合国千年计划“科学、技术和创新”专题组2004年中期报告中，成为联合国的一种导向性意见，指导发展中国家利用科技创新来推动国家的发展。目前有关该理论的研究成果集中体现在埃兹科维茨教授和劳德斯多夫教授的《大学和全球知识经济：大学一产业一政府关系的三螺旋》、《三螺旋一大学、产业、政府关系：以知识为基础的经济发展的实验室》以及《三螺旋》等著作和论文中。由这两位学者发起的三重螺旋国际会议至今已举办五届，更是极大地推动了该理论的发展及其对各国政策的影响。本文将对大学、政府和企业三重螺旋模型的主要研究内容和理论结构进行系统介绍，在此基础上对该模型的最新理论进展进行展望。
一、三重螺旋模型理论的产生背景及其主要内容
1.三重螺旋模型理论产生的背景
三重螺旋模型理论是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而产生的。在知识经济社会，知识和人力资本在经济发展中的作用愈来愈重要，成为创新活动的主要推动力。大学作为知识的创造和传播机构，是国家创新系统的核心力量，并已经或者将要由社会的次要机构转变为社会的主要机构，成为与政府、企业一样不可缺少的社会创新活动者。另一方面，新技术革命和全球价值链的重组不可避免地推动了相关方面的制度变革。现代技术的复杂程度飞速提高，组织外部环境的不确定性日益增强，在这种情况下，仅凭单个组织的能力已远远不能控制外部环境的变化，这就要求创建一种新的组织模式使不同主体共同参与复杂技术的创新过程。因此，社会发展的动力逐步依赖于弹性的“交迭”系统，组织不再有牢固的边界，组织间的相互依赖性增强。
由于现代社会中知识日益以科学研究为基础，创新日益以组织或机构范围间的协作与合作为特征，因此，创新活动愈来愈需要大学、政府和企业三方的共同参与与协作。以前各其道的三个主体——大学、政府和企业，现在则由于创新和产业政策制定过程中的不同阶段产生的空间联系越来越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并开始交叉扮演彼此的角色。
在此过程中，知识将如何从其生产机构中跨越空间范畴成为可被实际应用的技术，并最终转化为资本？各个领域和制度范畴之间的联系如何实现？知识资本化的过程是在什么样的机制和模式下进行的？我们又将如何分析知识经济中跨领域的横向关系？埃兹科维茨教授提出了一种新的分析模型。该模型兼顾广域交叉和技术转化，处理了制度范畴之间的关系和它们之间的协同进化，涵盖了知识从产生到转化再到应用的过程，并解释了这一过程中整个社会制度的重组与整合。这一模型就是三重螺旋创新模型。
2.三重螺旋模型理论的内涵
三螺旋模式起始于两个对立的立场：政府控制大学与企业的国家干预主义模式和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彼此独立与分离的自由放任主义模式。在自由放任主义模式中，产业螺旋线是主驱动力，其余两根螺旋线则作为支撑；在国家干预主义模式中，政府起主导作用，它控制着大学与产业。在这些情况下，三根螺旋线很少是平等的。通常是一根螺旋线作为主驱力，成为创新组织者，其余两根则围绕着它旋转。
所谓三螺旋创新模式，是指大学—产业—政府三方在创新过程中密切合作、相互作用，同时每一方都保持自己的独立身份。三螺旋的要旨是：大学、产业、政府这三个机构范围每一个都表现出另外两个的一些能力，但同时仍保留着自己的原有作用和独特身份。在三螺旋模式中，大学、产业、政府被抽象为在创新体制下彼此有着不同关系相互缠绕的螺旋线。其中，一根螺旋线可以代替另一根成为主驱动力，大学、产业和政府都可以成为创新性的领导机构范围，三者相互作用实现动态平衡。由于联系与作用，代表这些机构范围的每个螺线都获得更大的能力进一步相互作用与合作，支持在其它螺线里产生的创新，由此形成持续创新流，共同发展。
可见，三螺旋模式既不是单一的由政府主导的由上至下的改革，也不是单一的由下至上的大学和企业的自发行为，它是一种双通道解决方案。这种双通道解决方案能够使资源和能量流更有效地在各个领域流动，从而加速创新行为的实现。
3.三重螺旋模型的四个纬度
（1）螺旋内部进化。三螺旋模型的第一个纬度就是每条螺旋内部的转变。比如，在三螺旋模式中，大学和其他生产知识的机构在社会中扮演了新的角色，它们不仅培养学生、从事研究工作，还致力于将知识有效地转化为使用价值。相应的进化过程也同时发生在政府和产业界内，比如政府，特别是地区和地方性政府，在产业发展中扮演了新的角色，成为风险投资商，鼓励科学技术研究的发展。产业界则不仅和大学也和其他公司分享知识，并且以准学术的模式通过战略联盟进行彼此合作。在三螺旋模式中，大学、政府和企业打破了原有的组织边界，并在边界切面上搭建起新的桥梁，大学、政府和企业开始互为角色。值得强调一点的是，三螺旋内部的进化并不是孤立进行的，它是一种三个领域的协同进化过程。
（2）螺旋之间的相互影响。三螺旋模型的第一个纬度，是在整个系统中，一条螺旋对另外两条螺旋有着重要的影响。首先，这种影响体现在三者观念和互相态度的变化上。比如，在三螺旋结构中，大学、政府和企业的价值观和功能都在发生变化：政府由维持市场环境和对企业进行津贴补助转向致力于创造知识经济发展的条件，为知识流动和创新提供适宜的空间。其次，这种影响体现在三条螺旋线在信息交互、互相作用的情况下展开的缠绕生发上。例如：美国政府为鼓励技术传播不断修改专利法的条文等。
（3）新的三边网络的覆盖以及从三个螺旋的互动中产生的组织。三螺旋的第三个纬度是指通过三螺旋的相互作用产生的新的重叠的组织机构和网络，如合作研究中心、战略联盟、孵化器设施、科技园等混成组织在大学、产业和政府的界面上被创造出来，并以此引导高技术发展的新思路和新范式，从而刺激组织的创造性和区域的内聚性。这种团体通常是通过“头脑风暴”产生新的想法以弥补创新体系内的空白。在20世纪90年代初经济低迷时期形成的“硅谷”以及过去十年中形成的阿姆斯特丹知识圈，都包括了来自于大小公司、地方政府和学术界的成员。
（4）三倍螺旋网络的回归效应。三螺旋的第四个纬度，是学术界、产业界和政府之间的递归影响，即螺旋体对各螺旋线的创新主体成员乃至更大范围的社会产生递归效应。一个效应是在科学本身。比如知识的资本化不但改变了大学教授对他们研究成果的认识，同时也改变了大学与企业和政府关系中的角色。正是由于这些关系的变化，知识及其在创新活动中的作用才得以解释。
4.三螺旋模型理论的四个关键命题
三螺旋模型理论的主要论点可以用如下四个命题来表述：
（1）三螺旋机构领域的合作和网络提供的创新资源胜于任何单独的领域。从这些网络中产生的创新成果成为国家以及国家内部、外部层面上创新政策的资源。这样，大学、政府和企业不仅单独地而且开始联合地在创新中起新的作用。而且，创新行动越来越多地发生在各种各样的机构范围内的个人与组织之间的合作中。
（2）新的组织网络的诞生与物理设备的创造同样重要。新的组织机制，例如孵化器、科学园和风险资本公司以及它们之间的网络成为经济活动、社区发展和国际交流的重要创新力量。这些新的混成组织产生于大学、政府和企业之间促进创新的相互作用，它们本身都是三螺旋要素合成的结果。
（3）互动的新渠道联接了各种不同的机构领域，并加快了创新的步伐。技术转让补充了学术界知识的线性转化模型，源于产业和社会问题的反向线性模型为新的研究项目和学科形成提供了起点。这两种动力的互动导致了交互式创新模式的出现。
（4）新的资本形式出现，资本构成呈现新的特征。当大学与政府和企业相联系时，资本的新形式便在社会互动和智力活动的基础上产生了。这样，资本的转化就不能仅从单个公司或市场运作的观点来理解。于是，金融资本的筹集就要基于智力和社会资本的积累。
5.三螺旋模型的核心价值与动力机制
三螺旋模型的核心价值就在于将具有不同价值体系、功能的大学、政府和企业融为一体并在发展地方社会经济上统一起来，形成了知识领域、行政领域和产业领域的三力合一，从而为区域经济创新与社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更促进了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间的共生共长。
创造这种合力的一个重要基础在于打破传统的边界，包括学科边界、行业边界、地域边界、观念边界等并在边界切面上建立起新的管理、教育和社会运作机制。正是由于三者间的紧密联系与交互，带动了资源的流动，从而也为三者间关系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新动力。比如企业对于大学有一种需求拉力，大学的知识和技术为企业的发展提供了技术推动力；反之，市场也提供了推动学术界发展的力量。这样，基于知识的创新和基于市场的产业间形成了一种相互间的拉力。这种情况也同样适用于分析企业和政府、政府和大学的关系上。因此，我们可以将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螺旋模型看成是一个以资源流动为核心的创新网络，它抓住了在知识资本化过程不同阶段大学、政府和产业在制度安排中的多元互惠关系，强调这些群体的共同利益是给它们所处社会创造价值。而其中的关键是，它强调在公共与私立的、科学和技术、大学和产业之间的边界是流动的，而跨越这些确定边界的互动则是以混成组织如产业联盟、技术转移和交易办公室为中介的。
二、三螺旋模型中各参与主体的共生共荣
在三螺旋模型系统中，大学、政府和企业各行为主体无论其规模实力人小，都是相对独立的，它们之间不存在支配与依附的关系，都以平等的身份参与模型构建。这种模式有别于前文提到的以支配与受支配为主要特征的国家干预主义模式以及以松散连接、互不干涉为特征的自由主义模式。互利互惠是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螺旋模型形成的重要基础，大学、政府和企业正是以共同的利益需求为纽带结合在了一起，大学有了众多的企业化功能，企业与大学建立密切的技术合作和人员培训的关系，而政府也积极协助企业和大学建立技术联合体和技术开发中心。这种相互渗透的关系使大学、政府和企业能够如一个生物体的主要构成部分那样，相互渗透、相互依赖、有机结合、融为一体，最终实现共生共长的目标。
1.创业型大学——三螺旋的推进器
（1）大学角色的转变
埃茨科威兹指出，世界范围内的大学经历了两次大的学院革命。从19 世纪中叶开始，当大学不仅承担教学使命而且承担科研使命时，第一次大学革命发生了，研究型大学由此长足发展。但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大学是脱离社会的象牙塔，处在社会发展的边缘。企业是生产活动的主体，而生产活动的主导则由企业和政府共同完成，大学仅仅提供教育的功能。20世纪中叶以来，特别是随着知识的资本化、产业化和地方化，大学派生出促进区域乃至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的第三使命，发生了第一次大学革命，创业型大学崭露头角。继此，大学开始由社会次要机构转变为社会主要机构，成为创新系统建设的主要力量。
创业型大学将促进经济与社会发展的所谓“第三使命”与教学、研究使命结合起来，使大学成为知识经济社会的领导性机构范围，这种现象的产生有其外部、内部原因。外部原因是：第一，知识（科学技术）对经济发展的作用日益明显；第一，科学和技术本身的研究开发结构也在转变。换言之，知识生产（包括知识创造和知识传递）将更依赖于经济。埃茨科威兹教授从大学内部分析了大学之所以能够在知识经济社会成为领导性机构范围的根本原因：其一，这在于大学的根本使命——教育使命，大学拥有学生资源，而学生是新思想和创新活动不竭的源泉；其二，大学是新的交叉学科和产业领域的潜在温床；其三，大学是天然的孵化器，为师生开拓智力的、商业的新冒险事业提供了一个支撑结构；其四，大学教师拥有非常重要的空闲时间、利用设备的自由空间和开展创新活动的自主性。大学又是稳定的组织，能付得起持长远观念的代价。总之，大学正成为新知识新技术的来源，是知识经济的生产力要素。
在创业型大学形成的过程中，人们对大学的期望也随之发生了变化：原来人们提出大学要对科学的内在发展作出贡献时，强调的是大学在新知识的发现上所作的贡献，现在则要求大学在新知识的扩散和应用上也要作出重要贡献。单纯的“知识生产”不再是大学存在的充分理由；原来人们强调大学使科学与社会的其他部分整合在一起的主要途径是通过人才的输送，现在则要求还要通过研究成果的转化来促进这种整合。
（2）从研究型大学到创业型大学
有关比较研究的证据表明，在世界范围内，向富有企业精神的大学转型的模式正在形成，具有不同学术背景和国家文化传统的大学，都趋向于从“象牙塔”变为具有企业性质的机构。创业型大学是推动三螺旋模型发展的生产力，它将过去的教学、科研、决策咨询使命与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新使命结合起来。这种新使命使得大学从培养人才和生产科研成果的社会次要支撑机构向领导性社会主要机构转变，即从研究型大学向作为一台引擎为知识社会的经济与社会发展服务的创业型大学转变。创业型大学与非创业型大学的区别就在于后者是以探求知识和传播知识为主体，而前者除此之外还要使知识市场化。
根据RSpke教授的定义，创业型大学具有三种含义：大学自身成为创业性组织；大学中的成员，包括职员和学生，具有创业者素质；大学与地方能够依据创业特征进行结构藕合。创业型大学由四根柱石支撑：一是学术带头人能够形成和实施自己的战略构想；二是具有通过授予专利、颁发许可证和孵化等方式进行技术转移的组织能力；三是在管理人员、广大师生中普遍存在着创业精神；四是能对大学资源（物质财产和知识产权）进行合法控制。埃茨科威兹教授在则指出了创业型大学五个方面的标准或特征：①知识资本化；②相互依存性；③相对独立性；④混合形成性；⑤自我反应性。
2.政府的最适作用
（1）政府角色的转变
三螺旋模型中的一个焦点问题是政府的角色问题，即政府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介入大学和企业的发展关系之中。树立平等、合作、共赢的理念对政府来说尤为关键。政府需要认识到大学和企业是平等的，它们都有各自的自主权保障其自然发展，在此过程中政府的角色是有限的，即从过去的控制者、集权者转变为参与者，成为大学、企业平等的合作伙伴。
现在，越来越多的政府开始关注知识的生产、创造及其在生产领域的最大限度的应用，出面干预、协调企业的发展，帮助企业以最佳形式利用外部的知识成果，帮助大学以新的形式加速科研成果转化，促进产业的发展。事实证明，政府采取适当的形式适度干预大学和企业的发展是非常必要的，对推动三螺旋模型的良性发展、对推动国家创新体系建设具有重要的意义。
（2）政府的最适作用
曾有学者向三螺旋模型提出这样的质疑：“为什么必须是三螺旋，而不是大学一产业双螺旋”？它实际上反映的是这样两个问题：①政府参与三螺旋模型的必要性是什么？②政府在三螺旋模型中最适度的作用又是什么？
埃茨科威兹教授对第一个问题这样回答：“要使大学与产业关系发展到一定程度，就不能不考虑政府的作用”。因为，大学和产业间的合作是不同系统的组合，它们各自的运行机制、目标、价值取向等不尽相同，双方作为利益不同的主体存在着客观上的矛盾，而政府则可以站在大学、企业各自局部利益之上的战略角度，通过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引导和激励双方的合作。另一方面，根据交易成本经济学理论，合作本身就是一项试图降低交易成本的制度安排，而这种制度安排的顺利达成和有效运作又需要第三方也就是政府的合理规制。这里的第三方规制既包括在经济中普遍适用的法律规章，还包括专用于合作的制度机制，有了这种制度机制，大学和企业的合作便更易于形成。因此，在大学和产业的合作中，政府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并不是无事可为。
政府作为具有规则制定能力的主体，其作用主要体现在如下三个方面：第一，通过制定政策和法规，保护大学、企业合作齐方合法权益，为大学和企业合作创造良好的制度和政策环境；第二，通过计划乎段，以科技投入为调控乎段，在学术界和产业界之间建立“共同利益区”，并通过大学、企业合作来推动科研开发和转化，引导大学和企业的合作和发展；第三，通过金融、财政等调控乎段，引导资金流向作为知识创新主体的大学和企业。在三螺旋模式中，充分发挥政府主导作用的关键所在就是尽快地做出有利于大学和企业合作创新的制度安排。在这种情况下，除了一些涉及国家和社会发展的重大项目外，政府不应再直接出面组织大学和企业的合作，而是积极采取鼓励性的政策措施，为大学和企业合作创造良好的环境和条件。
3.企业的转变
长期以来，企业发展一直遵循着“知识生产重在应用的逻辑”。但在传统的企业发展模式中，企业的边界是坚固的，很少跨越边界与外部组织建立横向的合作关系，企业往往只凭借自身的努力实现知识从生产、转化到应用的过程。随着生产规模的扩大和分工的深化，专业化程度越来越高，经济技术的复杂性和互补性决定了任何组织都不可能占据全部的优势，打破边界，搭建桥梁，建立组织间广泛的合作与联盟关系成为组织发展的普遍模式。
另一方面，随着知识经济的兴起，企业的成长越来越多地建立在知识经济的基础上，知识资源逐渐成为企业生存和发展的第一资源，而企业的竟争优势也越来越取决于企业的知识与技术创新能力。知识更新速度的逐步加快，使许多企业意识到完全依靠自身的知识资源获取竟争优势是一种不经济的行为，付出的代价和成本较高。因此，为了建立适应市场需求的快速创新机制和技术进步的快速反应机制，越来越多的企业将目光放到寻找外部研发力量，以此来弥补自身研发的不足，巩固和提高自己的竞争优势。正是在这样一种背景下，企业与大学和政府由于共同的利益需求走到了一起，形成了三股力量交叉影响、相互作用的三螺旋模型。
三螺旋模式的形成，使得传统意义的公司概念发生了变化。三螺旋模式中的公司以知识为基础，它是在组织创新与技术创新的过程中通过跨机构范围网络产生的公司，吸纳了大学和政府的要素，并建立在与这些机构范围之间关系的基础上，是一种新型的产业组织。它可以是大学研究群体的扩展，也可以发源于寻求大学技术和人力资本的产业公司，但无论哪一种形式，都会得到政府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传统的企业从供应商到顾客的纵向价值链被重构，而源于大学、政府的知识、技术、投资和政策等横向因素在企业发展中的作用逐渐突显。而在此过程中，企业与大学和政府的关系也在发生着悄然的变化。比如随着大学可以直接利用的知识产品的增多，企业对大学的态度产生了变化。企业和学术界的直接联系不断增加，同时这种联系越来越像两个平等的伙伴间的对话，而不是以前那种知识创造者和将知识转化为生产力的代理之间的关系。企业和大学由于有了经济上的共同话题，两个制度范畴的界限模糊起来，双方逐渐建立起合作的伙伴关系。
大学在知识研发层面的参与以及政府作为公共风险资本投资商的介入，从研究与市场两个方面促进了三螺旋模型中公司的发展。因此，当公司寻求跨越式创新时，它们首先与类似于自己的实体，然后再与和自己较为不同的组织合作。公司的性质因而也发生了变化，从单纯地通过市场与其它公司相关的竞争单位转变为日益基于与大学、政府之间关联的三螺旋实体。
三、关于第四螺旋的讨论
在创新三螺旋模式中，大学、政府和产业三个机构范围的主要目标是一致的：它们都希望通过创新，获取各自应得的利益。可以说，大学、政府和企业的三重螺旋关系集中反映了科学技术发展及创新对自然、社会的正面影响，但由于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目的，使它并不能及时反映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负面影响。特别是随着科学技术发展带来的社会问题的日益增多，各种各样的社会运动和抗议也随之增加，三螺旋的发展模式开始受到质疑。
这种质疑在2002年丹麦哥本哈根召开的第四次世界三螺旋大会上上升为一种争论：即三螺旋是否能被扩展为包括第四个螺旋，这个争论直到2005年意大利的都灵会议上仍在继续。许多因素如劳动力、风险资本、公众、非正式方面等都被提出作为第四螺旋。也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公众作为第四支螺旋线开始在社会创新过程中起监督和约束的作用。如果说，大学、政府和企业的三螺旋模型是指向推进创新的，那么，公众作为第四纬度则是指向抑制创新的，而正是两者之间的冲突与协调，不断地推动着经济与社会的和谐发展。
四、结语
通过以上讨论，我们可以看到，大学、政府和企业的三重螺旋模型在诸多方面都与传统的国家干预主义模式和自由放任主义模式明显不同。三重螺旋模型以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间平等互惠的伙伴关系为基础，它倡导通过三条螺旋线的协同互动，推动知识、政策和资本的有效结合，促进价值创新，实现各参与主体的共生共荣。
三重螺旋理论提出后在国际社会引起了巨人反响，三螺旋主题正日益受到全世界所有希望通过创新谋求发展的国家的大学、政府和企业三方的重视。但是从三重螺旋模型理论在我国的实际应用状况来看，我国直接采纳三重螺旋模型分析框架的却并不多见。而对三重螺旋模型理论开展专门性的研究更是少之又少，国际三重螺旋大会上也罕见中国学者的身影。
尽管我国在“官产学”的理论研究与实践应用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大学、政府和企业在意识形态、组织架构、知识共享等方面也开始紧密地结合在一起，然而在实际层面各参与主体仍然是边界清晰，或采用政府主导的控制模式，或采纳自由放任的自由主义模式；偶有突破也只是停留在大学与政府、大学与企业等两两合作的双边关系层面。有学者甚至指出，我国在引入三重螺旋模型方面的行动过于缓慢，而大学、政府和企业的关系尚需进一步协调。
但是，我们也应该意识到，三重螺旋模型的应用一定要与一个国家的发展实际相结合，不能盲目地照搬发达国家的模式。一方面，我国学术界应加强有关三重螺旋模型的研究，特别要深化对三重螺旋模型中大学、政府和企业三者间的利益冲突和分配问题的研究；而另一方面，就是要基于我国现阶段发展状况，特别是基于“官产学”发展的实际情况，对现有的三重螺旋模型进行选择性地调整和修正，提出一种适用于中国国情的发展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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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08年第05期）
